上了高中的数学后,我不得不承认世上有种东西叫天赋,你不具备的话,就算读死了也没用,老师上课讲几何,我回去想了半个月,也不能理解为什么立方体的虚线是那样画的。
我老老实实地认识到学习这条路不适合我,我没有那个智商,更没有那个天赋。
好在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兴趣,唯一的兴趣就是写点小说。闲来没事我就写小说,用活页纸、用作业纸,写了很多稚嫩青涩的小故事。我依然坚持不懈地给杂志社投稿,尽管多数石沉大海,不知道投了多少次。终于,在我不抱期望的某一天,突然接到了某家杂志社打来的电话,通知我稿子被采用了。
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,觉得有点不可思议,在我看到自己的文字被印成铅字发表在杂志上的时候,才确定这是真的。
我没把这件事告诉别人,只是拿着杂志跑回家给我妈汇报,我妈一把把我搂在怀里,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,她说:“你太棒了!”
这是我长大后第一次听到我妈说我太棒了,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开心和满足。
第一次发表文章之后,我陆陆续续发表了很多文章,不仅仅是杂志,还有报纸。我妈的同事偶然在报纸上看到我的名字,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。要知道在那个年代的小县城,发表文章还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儿,读书好的人有好多,可是能发表文章的小孩却没几个。
班主任也知道了我小说发表的事情,他找到我,让我承包了班级所有和文字有关的比赛,特别神奇的是我在很多比赛中频频拿第一,无法想象成绩差到倒数的我,竟然有机会在周一的晨会上,代表年级念我写的环保主题的稿子。
念完之后我在学校里变成了名人,在我所在的普通高中,优秀的学生没有一中那么多,出了一个会写小说还能上杂志的学生是件稀罕事儿。
文学社的老师特意找到我,邀请我进文学社做社长;广播站的站长也特意邀请我,去广播站负责稿件审核。或许是经历了很多的失败,我更加明白要真正做好一件事有多不容易,我谢绝了老师的邀请,继续开开心心地写我的小说。
那时候,由于学校离家很远,我中午住在离学校不远的婷婷家的老宅子里,那是一栋木制的两层小楼,很大也很破,还带一个种菜的小院子。中午我们吃完饭就坐在阳台上,她画画,我写东西,下面是窄窄的马路,马路两旁有很多的店家在卖东西,喧闹的声音混合在水彩的油墨里,闻起来都带着阳光的美好。
她姐姐会把切好的水果端给我吃,我们在一起讨论未来要去哪里读书,要过什么样的生活,我们憧憬着所有的一切。
那时候,我们没有想过我们会有告别的一天,好像高中的生活永远都不会过完,那些慵懒惬意的时光永远不会结束,我们会一直在一起,一直是少女。
当然那都是我们少女时期对青春最天真的想象。
高三那年,作为艺术生,婷婷为艺考去福州参加培训,我在老师的推荐下,参加了西安举办的一次作文比赛。初赛的人很多,没想到我入选了。
决赛要在西安举办,还有为期一周的夏令营,拿到入选通知书后,我立刻跑到班主任的办公室,要请假去西安。班主任皱着眉头说:“你现在是高三啊!”
我看着她说:“我一定要请假!”
班主任看我态度坚决,便问我:“那你妈同意吗?”
我说:“她同意。”
其实,那时候我还没有问过我妈同意不同意,我心里只有一个声音,就是我一定要去,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,不去我一定会后悔。
最后我如愿踏上了去西安的火车,第一次一个人坐了近三十个小时的火车,去一座陌生的城市。
那趟旅程是我记忆里非常重要的一次旅程,我认识了来自全国各地喜欢写作的朋友,我们每天聚在一起。听他们讨论文学、讨论读书,讲得口沫横飞,我才知道我目前所看到的、所学到的知识,不过是别人的九牛一毛,他们的才学比我不知道强了多少。如果我在那座小县城算是一颗小小的星星,那么在他们面前,我只不过是一粒小小的沙砾。
本来内心还有一点点骄傲的我,在那趟旅程后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。
从西安回来之后,我开始投入到紧张的高三生活,我依然写文章,可是心态完全不同了,变得更加谦逊和认真。
高考后我上了一所大专,虽然在很多人眼中这个成绩实在太差了,但是对于我自己来说,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。婷婷因一分之差没考上她心仪的大学,她不接受调剂,干脆直接参加工作,诗颖毫无悬念地考上了复旦大学。
陪伴我走过青春的一些朋友,都要陆续离开这座我们生活了十八年的小县城,去往外面的城市,我们在学校的榕树下告别,喝得烂醉,倒在操场上看星空,聊我们高中三年的点点滴滴。
后来我还是一直写小说,十几年过去了,我出版了十本书。对于文字,依然如同第一次发表文章一样充满喜悦和敬畏。
后来我常常想起我们当初的誓言,想起我们在鸽子飞过的蓝天下说要永远在一起,可是一眨眼我们已经好久不见。
可是那些鲜活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、陪伴我走过挫折的青春和阴暗的童年,陪伴我守候梦想和坚持努力的岁月,却永远地镌刻在我的心上。
它教会了我在未来的岁月,如何与喜欢闹别扭的自己握手言和。
如果可以,请让青春永恒,让相遇过的我们永不说“再见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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