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岁那年，家里养了一头牛。它很乖巧，每当牛绳断掉的时候，它总是静静地等你穿上，再去吃草。它不像别家的牛，一断牛绳就扬着尾巴四处撒野。
它和我很亲近，吃饱了就卧倒在地上，用粗粝的舌头舔我的手背，有时还用头摩挲我的身体。它总是安静地看着我，不时用尾巴拍打自己的身体。
大二那年，家里再没钱供我上学了。我母亲决定把牛卖了。客人来的那天，母亲给它做了金灿灿的玉米饼。她一个接一个地喂着，嘴里喃喃自语：“快吃吧，以后恐怕再吃不到我家的玉米饼了。”
客人到了，我母亲去牛棚里牵牛。它像预感到了什么，用前腿死死地蹬住地，怎么也不肯出来。母亲说：“出来吧，你为我家已经付出太多了，新主人来接你了，你去为他效力吧，他不会亏待你的。”牛还是没动，它用前腿死命地抵住门槛，牛角抵在门柱上。
母亲拉不动它，只好转身到门外拿来一根木棍。她边哭边用木棍敲着牛屁股，喊道：“出来吧，你去新主人那里也要听话，不要撒野，用心干活，主人不会亏待你的。”它依旧没动，像孩子般低着头。终于，它慢吞吞地走出来了。
买牛的付了钱就走了。我母亲紧紧地跟在他身后，送了一段路，终于号啕大哭起来：“走了，终于让我送走了，都说牛是通人性的，它是舍不得走啊。”
后来，我们家再没有养过牛。
转眼许多年过去了，我的脑海里依然清晰地回荡着它的低哞。是它，扛起了我们最艰难的岁月，同时也让我明白，自己该肩负起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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